對於大埔龍尾村原居民陳天送而言,小時候在龍尾村生活的日子,可說是一生最無愁的時光;儘管經歷過離鄉別井, 又曾從英國移居到德國,但是在陳天送的人生字典中,從來沒有出現過「悲」「慘」之感,命運安排了他在異鄉生活,但由首次踏上飛機那一刻,到今天回歸故里,安享晚年,心情都很歡愉,生命中的喜與悲,全在其掌握之中, 「天」送他來世上,就要他盡情享樂,絕不言愁。
陳天送有一兄兩妹,在他小時候,陳父先 赴英國謀生。「我家以務農為生,但是, 上世紀 60 年代,港英政府要建淡水湖, 我們全個村的農地都被收去建水塘,再難有地耕作,惟有遠赴英國謀生。」
小小的天送早知會隨父飛英國,所以在 龍尾村小學畢業後,他沒有讀中文中學, 反而到紅磡一間英文書院讀了一年英文。 「龍尾村在大美督,那時有很多法國、德 國、英國的工程師在龍尾居住,每回在村中遇上他們,我便會大着膽子和他們說外語,可能有了這份經驗,當知道父親要我 赴英國時,我完全沒有害怕感覺,由辦手續,至買機票,上飛機,全部獨個兒處 理。」
【英國第一天上學打「大佬」】
「你第一次坐飛機,怕不怕?」問陳天送。他笑得蠻開心:「完全不怕,心情好到不得了,覺得可以出外看世界,第一次有機會乘飛機。」不過,首次坐飛機其實非常辛苦,因為全球第一批噴射機是用螺旋槳飛行,「飛機內冷氣會噴出倒汗水, 由香港飛英國,中途要停很多個國家加 油,我坐了 1 星期才到達。」
坐了 1 星期飛機才到英國?「對呀!因為年紀小,還被安排第一個下機,空姐拖着我的手,交給來機場接機的女屋主。」就這樣,陳天送便在英國定居。因為父親做餐館工作,早出晚歸,父子倆一周只見一兩次面,陳天送要自己照顧自己。
陳天送在英國繼續上學,這所學校只有他一個中國人。「第一天上學,我便和人打架了。」不用說,他一定是給那些外國男孩子欺負。「對,第一天上鐵工和木工堂,我們首先要做一個屬於自己的名片 牌;當我把名片牌磨得滑滑的,有一個外國男同學竟然把我的名片牌一手搶過去, 我一看他手上的名片牌,磨得粗粗糙糙, 他是想搶我那一塊據為己有。」
深深不忿的陳天送,沒有因為人在異鄉便心存害怕感,「我不能讓人欺負,念頭一轉,手便動起來,兩人打來打去,互相推撞,及後要老師調停,才拿回自己的名片牌。哈!後來才知道,原來欺負我那個同學,竟是全校最惡的,我打了位『大佬』也不知,及後再沒有人欺負我,他們都知道我會反抗。」
陳天送是位謙謙君子,平日見他,總是笑容滿面,但是他卻自揭:「我曾經有過一次打女人紀錄!」又是在英國,一天他乘 坐巴士,步上二樓,正要坐下,突然有個外國女人對他說:「你們中國人,不可以坐二樓。」陳天送直接回應:「你不要這 樣說……」之後,陳天送坐在這位女子的前排,她沒有停止,一直不停再講。「我二話不說,走到她面前,就摑了她兩巴掌,我是中國人,行得正,企得正,道理在我處,我一定會還擊。」
【轉到德國由廚房工做起】
在英國生活了一段時間,之後陳天送飛到美國,在那邊打了 1 年工,後來,看到德國賺錢機會較英美好,敏感的經濟觸覺, 令他想到德國生活。「數十年前,我是第一批到德國中西部發展的華人,在英國我已當經理,但在德國我做廚房工,要從低做起。」
剛到德國時,陳天送完全不懂德文,他形容自己又聾又啞,但仍堅持學德文,堅持在德國住下來。「因為這裏天氣好,賺錢也較容易,在德國尋生活,我有能力每年回香港探親,我懷念家鄉。」陳天送人在德國,但他心繫家鄉,就是娶妻,他也要娶中國人。「我和太太是經親戚介紹認識的,在兄弟口中,我知道有個女孩子,她外貌美麗,高大,人很正直,我們婚後先去英國探她哥哥,之後再返德國生活。」
陳天送人在外國生活,但由赴英國讀書,再到德國謀生,只要有休息時間,他最愛就是到圖書館看歷史書。「我不看經濟書本,最愛研究和細閱中史,沒有毛澤東,沒有朱德等偉大前人,就沒有新中國。」
1971 年聯合國大會 2758 號決議,中華人民共和國取得了聯合國中代表「中國」的席位,中國人的身份,從此在世界上大大提升。「作為華僑,我完全感受到中國強大後,我們在外國的地位也大不相同。 記得楊振寧博士回中國定居前,曾經到過唐人街,為華人放電影,我還幫過楊振寧博士設置放映機;華僑都很愛國,每次國家有災難,我們都願意全力支持,為國家籌款解困,每年 10 月 1 日國慶節,我都會在家中掛國旗,離國離鄉雖遠,但一看到五星紅旗,我們便覺得與國家心連心。 雖然,在外國掛國旗之舉也曾遭人責罵, 但很多朋友支持我,我絕不退縮,依舊年年掛,這是一份愛國情懷,是對國家的尊敬,至今仍堅持。」
撰文:如風
攝影:李彤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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